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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的CP随便逆无所谓,拆了会死

【卫聂】画中人

原著向,7k字一发完,是师哥与琴棋书画的片段小故事。


“知大局,善揣摩,通辩辞,会机变,全智勇,长谋略,能决断。”

这是身为一名合格的纵横家应该掌握的技能,如不考虑剑术上的造诣,于纵横一道上,卫庄自信已超出寡言少语的师哥太多。而除文辩兵阵与武学之外,那些个琴棋书画一向被卫庄嗤之以鼻,它们在他看来除了扰乱心绪外别无他用。

可惜正如在许多事情上他们都持有不同观念,盖聂明明爱剑成痴,偏偏并不介意偶尔“浪费”时间。


【琴】


盖聂是动过学琴念头的,白衣墨发的少年君子谦谦,本该与这种典雅的乐器相得益彰,却不料方学了两日,他的师弟就手持利剑,一脸睡眠不足深受折磨的惨淡冲进了师哥的房间。

“师哥,你若再弹下去,不用等到决战,我今天就了结你!”

盖聂难得有些无措:“小庄,可是我弹琴的声音惊扰到了你?”

“你管那叫弹琴?”卫庄气得笑出了声,“我随便拔根山里头的草,弹起来都比你那玩意儿入耳。”

卫庄其人,传闻老谋深算,阴险狡诈,还……不太坦诚,故而但凡自他嘴里出口的话,十句只可信一。不过那已经是许久以后,彼时他正年少,长居鬼谷,谷内唯有盖聂与鬼谷子二人,对他们,小庄从不需要藏着掖着。

小庄满脑子要胜过师哥,他说会的东西,那必然已经有所小成。故而他毫不含糊地抢过了盖聂的琴,一首韩国小调悠然奏响。

盖聂端坐在旁,敛目细听,待得曲毕,他轻轻开口:“小庄,你可是想家了?”

一抹戾气攀上卫庄的眉梢,他不曾提及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,也没打算解释哪怕他身处鬼谷,依然时刻关注韩国的动向,奸臣当道、王族昏庸的现状他自然想得很,想把他们彻底毁掉再建立新的秩序。但面对盖聂那双仿佛目之所及所有人的软弱都无所遁行的眼睛,他唯有冷冷一哂:“师哥,你连最基础的音律都不懂,就别擅自解读了。”

盖聂没有理会师弟的讥讽,他沉思片刻,才开口道:“我虽不识乐理,却也知弹琴与使剑颇有共通之处,若你心绪不稳、有所挂念,手中力度自然会随之变更,剑招会失却几分锐利,旋律听起来也会沉郁稍许……小庄,你不必沮丧,你我二人在谷中所习得的这一切,终将有一日可学以致用,改变时局。”

“说得好,师哥,”卫庄抚掌大笑,“最终从这鬼谷中活着走出去的那个人,只可能是我,届时你且安心长埋土中,看我如何翻云覆雨!”

盖聂缓缓地摇了摇头,挑衅完毕的卫庄心情正好,没能瞥见师哥面上初时犹豫,继而沉静又决然的神情。


【棋】


卫庄出身特殊,启蒙时对棋之一道便有所涉猎,布衣平民的盖聂也似是无师自通,棋艺不俗。然卫庄痛恨与盖聂下棋,程度比之日夜听闻盖聂琴声尤甚。这便要提及鬼谷代代相传的纵横剑术。

“横剑攻于技,以求其利,是为捭;纵剑攻于势,以求其实,是为阖。”

横剑招式繁多、灵巧多变,纵剑以势为基、大开大合。哪怕已经修习横剑数年,卫庄仍觉得师父怕不是传反了剑法。无论从性情,还是身手,他自认都更适合纵剑。用他日后挚友韩非的话来说,他是那种偏好在比斗时“耍帅”——用言语、姿态等种种方式展示自身的强大,让对手未战先怯,哪怕身处弱势,亦能让强敌看不破深浅。而盖聂明明身负绝技,却总是不言不语、低眉垂目,谦逊平和得仿佛一个书生,以至于他在出招前一刻,或许都不会让人感受到丝毫杀气。

卫庄深刻怀疑鬼谷子传剑法时根本没有考虑到上述因素,纵横纵横,先入师门的便予了纵剑,就和盖聂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,他却得唤他师哥一个道理。

事已成定局,卫庄也不会怨愤太久,只是与性情相左的剑法,练起来总不会特别顺畅的。

说回棋艺。

下棋如战场,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与行事作风都能从棋路得窥一二。而与练剑时的压抑与磨合不同,下棋时卫庄完全可以尽情抒发自我,这点之于盖聂也同样。两人的对弈,如同与另一个自我相斗,一个更“完美”、更自由的自己。剑术上纵横的不死不休,到了棋盘上,顷刻身份倒错翻覆。

当他势如破竹般落下一子,如百步飞剑般一去不回头,总能看到盖聂巧妙迂回婉转,不动声色间解围四方。

赢了倒也罢,若棋差一招,与比剑时的输赢相比,某种程度上令卫庄更为不堪忍受。

盖聂很快便减少了与师弟手谈的次数,正如他再未弹过琴,只要为师弟所不喜的事情,他似乎总是似有似无地退让。

他不知退无可退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,历史乃奔腾不息的洪流,天下为棋,苍生为子,身在乱世,从来身不由己。

彼时少年盖聂望着棋盘对面神色躁郁的卫庄,心下只是微叹。

——小庄过于慕强,且有国仇家恨在身。然合纵与连横不仅指代剑术,一个合格的纵横家,应无国界之分,无民族之别,事无定主,反复无常,小庄不着眼于天下大势,一心执于韩国,抗秦心切,虽满腔热血,却终究失了方寸。

他已隐约窥得卫庄成长所需经历的坎坷,却深知自己同样半斤八两,他不可能保下所有的子胜得棋局,正如他追寻梦想的前路,不可能拯救所有想要拯救的人。


【书】


卫庄喜欢看盖聂写字。

事实上,他喜欢看着盖聂做许多事,因为当自己不用做同样之事的时候,这种堂而皇之的观赏便成了一种享受。

这些事儿有洗衣做饭——无人要求盖聂做,是他自发包揽了全部——为孝敬师父,同时照顾出身尊贵五谷不分的师弟。师兄弟二人出门游历,盖聂亦会主动走在最前面,当先探路直面危险。

每每这时候,小庄总是不动声色地于边上看着,唇角带笑,毫无自惭之意。

——仅背负两个人,他就已经如此不在乎自己,那等他离开师门,看七国相争、生灵涂炭,是否就会将全天下背负于肩上?

——不,若我得以在纵横决战幸存,想必也看不到这样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师哥了。

想到盖聂会死去,与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弱者与废物一同变成冰凉的尸体,卫庄不由地眨了眨眼,嗜血的兴奋和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同时涌现心头。

“小庄?”盖聂浑然不觉师弟心里闪过怎样可怕的念头,他转过头,递过手中纸笔,“我已尽力,然是否瞒得过师父我并无把握。”

纸上的字邪肆狷狂,明显不是盖聂的风格,倒是像极了此刻正裹满绷带,躺在床上的卫庄。

“我倒不知师哥何时学会了我的笔迹,看来日后我若不想写课业,少不得再受伤一次,师哥你一过意不去,我不就轻松了么?”他全身上下除了嘴无一处能动,却仍不愿舍了骨子里的刻薄。

“小庄,”盖聂无奈地看着他,“今日险境我自有应对之法,日后无须……”

“可笑!”卫庄横眉倒竖,乖戾道,“我自是明白师哥不愿示我以弱,然你当时浑身破绽、气息滞涩,倘若我未出手……哼!总而言之,此乃情势所迫,我为之受伤也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,尚不够强大。但若你随随便便就没了,日后没能和你决战一场就当上鬼谷子,我岂非胜之不武?”

盖聂不说话了,初相识时他也年少气盛,偶尔还会回几句嘴,渐渐的,他发现应对小庄最好的方法不是遵循他的逻辑论辩,而是不理会他所有挑衅。憋狠了,他的气自然漏了。盖聂深谙此道,他提笔继续书写,唇角微翘,似是一个笑容。

被窝里的卫庄一时愣住,他开始回忆,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。

——如果能让这木头般的师哥多笑几次……

心念一起,身上噬骨之痛似乎也缓和了许多,奈何高热不退,困意随之汹涌而来。他不肯在旁人面前失去意识,仍强撑着往外吐字。

“我还有三篇策论,两篇诗文未做,乃先前积压下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这几天我受伤了动弹不得,你不可趁机练剑!”

“小庄,莫要胡闹。”

“快说好!!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我、我还要把那人逃跑的同党抓回来碎尸万段!”

“不妥。”

“某些人明明第一个倒下了,还觉得自己有权反对!”

清冽的笑声入耳,小庄愈发迷糊,如坠迷梦。他安静了片刻,又想起一事:“糟糕……此次出行费时远超预计,先前偷偷在谷内腌制的鱼定是已过了日子失败发臭……得尽快找个时间处理掉……不然若被师哥发现……”

他话未尽,便如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般,蜷曲着身子睡熟了。

有只修长的手柔柔拂过他梦中也依然紧锁的眉,半晌,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逝在一片静谧的室内。


【画其一】


盖聂擅画。

当今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,除开早已影踪渺然的前任鬼谷子,只余卫庄一人。

概因盖聂出谷后十数年,再未重拾画笔。他的最后一张画,也被卫庄取走精心保管,权当一个好用却从不曾见他用过的把柄。

琴棋书画,唯画之一道,最难掩盖内心,所思、所想、情之所寄,皆于笔锋游走处倾泻而出,不似琴曲稍纵即逝,不似棋步瞬息万变,又缺了文字的那份隐晦,坦然展露,任由观者评说。

盖聂入谷前是不会画画的。入了谷,有了学习的条件,且不再愁笔墨纸砚的消费,才能忙里偷闲维持这份闲情逸致。

只不过卫庄也知,他最初动了绘画之念,不过离家已久,思念榆次风光,心有所感罢了。以卫庄的个性,画成后,自然免不了指着画中山水满怀恶意地朝师哥诘问:“此乃赵的榆次,还是秦的榆次?”

“赵又如何,秦又如何?”盖聂神色平静地反问,“榆次属赵时,民因常年战乱饥不果腹,归秦后,有人花力管制,虽严苛,却反呈欣欣向荣之相。若民众能更好地活下去,是秦人还是赵人又有何区别?”

“哦?”卫庄挑眉,“赵国人不是素来,那句话怎么讲来着……长平之后,有死无降?”

“不错,”盖聂颔首,“为士为将,如此选择,为全大义,当得一句忠勇。但布衣平民者为求存,又何错之有?若人人皆放不下仇恨,父杀父,子杀子,失去丈夫的妇孺再被迫流离失所,这世道岂有太平之日?”

这些话看似有理,实则天真得匪夷所思,偏偏如此说的人,父母正是亡于秦军之手。

日后卫庄回忆,可能便是从那时起,他们便正应了纵横不死不休的宿命,纵然入谷目的相仿,其后诸事,却再无半分投缘可言。

盖聂此后也没有再画过易于引发争论的事物。榆次乃昨日黄花,缅怀一次便已足够。他的目光转而投向鬼谷,云梦山风光秀丽,谷内一草一木、鸟兽虫蛇都成了他描摹的对象。

卫庄表面对此不屑一顾,实则在发现了一个秘密之后,每逢师哥作画,都能引起他极大的兴趣。


【画其二】


在盖聂手中,一幅画质量如何,似乎完全取决于盖聂对其所画之物的感情。

盖聂喜水,他画的水便波光粼粼、恍若有风;盖聂不喜下雪,他的雪便成了从天而降的棉花。

他画的青菜着实一言难尽,卫庄悄悄阅过后的当晚,就殷勤地往师哥碗里夹青菜,直夹得盖聂眉间都隐隐泛青。

看盖聂本人,你仿佛永远不会知他所思所想,然看他画画,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精准地抓住他的弱点,尽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,每每得逞,卫庄都会难以自抑笑得神采飞扬。

不过很快地,卫庄就注意到,盖聂从未画过人。这实在难以理解,连垫门板的石头都有幸入过师哥的画,他一个大活人,成天在身边晃荡,莫非仍不够俊逸醒目么?

莫名的气愤驱使着卫庄,他直言相询,换得盖聂一个奇怪的眼神。

“我自认水平尚不足以绘人像,不过,小庄你的提议也有道理,或可先行一试。”

卫庄满心欢喜,看来要不了多久,自己便能知晓自己在师哥心中的地位如何。至于知道了这个又有何用,卫庄此刻是不愿去深想的。

孰料等待的过程无比漫长,盖聂终于拿着成品来找师弟之时,卫庄几乎已忘记还有这回事儿。

他一时怔愣,就听得盖聂道:“小庄,我试着画了师父,你且看看如何?”

——那老头有啥好画的,你怎么不画我?

卫庄垂头咬牙,好险才没顺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。

他这师哥一向对师父敬若神明,无论画成什么样子,想必都不会有损他老人家形象。他无甚兴趣地摊开画布,眼神却陡然凝住。

画中之人立于山巅,衣袍翻飞,不怒自威,一颦一笑皆高深莫测,正是鬼谷子。如此生动传神不出卫庄预料,奇怪的是,细看鬼谷子的面孔微微朝下,目光似是投向了遥远的山谷位置。谷底那处画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色块,因实在太小,纵使卫庄凝神分辨,依然说不清那是什么。

盖聂注意到卫庄的好奇,他迟疑片刻:“之所以耗时良久,概因我在考虑一事。”

“丹青一道,唯人像最为特殊。人有多面,待人接物都有显著区别,然绘于纸上,便只剩下一种。至于是何种,则完全取决于绘者。绘者作画,画的不是想画之人,而是想画之人在绘者心中的模样。”

卫庄有些不耐烦,比起繁琐的长篇大论,他更欣赏不说话也自成风景的师哥。他指着画道:“所以他究竟在看什么?”

“墓碑。”盖聂回答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不知他葬于何处,有无立碑,故而这也不过是个代指而已。”

卫庄抬高了声音:“你究竟在说谁?!”话一出口,脸色就变了几番。

“不错,你明白了,”盖聂点头,“师父雄才大略、博古通今,要画出他的风采不难,我起初便是以这样的思路动笔的。可画至一半,我又想,世人皆知师父如此,我身为他的弟子,该能描绘出他的不同才是。”

卫庄脸色阴沉,他瞪着盖聂,几乎想立刻拔剑让他闭嘴。

“时过境迁,师父早已立于山巅之上。我便想象,若他回头再看山脚,看到他曾经的……同门,会有怎样的表情?”盖聂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一丝近乎苦涩的情绪,“他既能用同样的门规继续教导我们,想必……一定是笑着的吧。”

画中鬼谷子唇角微扬,卫庄再看,只觉得形同鬼魅。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,尽数化作怒火宣泻而出,漫天画纸碎片中,卫庄持剑与盖聂斗在一处。

“三年之期已近,你费尽心思,不过是用画来挑衅于我!”剑气翻腾间,卫庄厉声喝道。

盖聂急退数步,只守不攻:“我并无此意。”

“不必多说,来战。”卫庄迎风飞舞的发不知何时已是半数霜白,落入盖聂眼中,他剑势微顿,便被横剑剑气毫不留情地割破了手。

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流下,盖聂眉间却不见痛楚,他在师弟的招招紧逼下停止退避,摆出攻势,语气却依然温和:“小庄,你与师父很像,不过……”

——不过一个如鬼谷子那般的人,世道变迁、人情世故、伦理道德都是掌中之物,他看画,或许只能看到山巅的意气风发。

——小庄却一眼就看到了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。

正所谓,世人赏画,又怎知自己不为绘者所赏?


【画中人】


卫庄在韩王宫中意外瞧见了红莲的画。

画中青年神情温和,唇角带笑,他此前不过才见过这位公主殿下一面,也不知她脑中是留下了怎样奇怪的印象,才能画出这般……罢了,无论如何,画中所含情思不假。

红莲是韩非最疼爱的妹妹,本就要救,这幅画却是给了卫庄一个理由,对一位在他眼中的弱者投以额外的关注。

卫庄倏而念及过往,不免有些出神。

******

“我此一去,归期遥遥,小庄,望珍重。至于决战一事,你可告知师父我败给了你。”

盖聂留下这样一张纸条,选择离开鬼谷那日,卫庄的理智直接崩断了。

他一个人一把剑,自云梦山始,循着盖聂留下的痕迹追出近百里,期间数次直接交锋,盖聂毫无缠斗的意思,他沉默不语,决心却比手中剑招更为凛冽坚定。

叛徒!!懦夫!!卫庄目眦欲裂,急火攻心,内息因此消耗过巨,追至半路便撑不住倒下了,他在泥地上躺倒,全身如死尸般冰冷僵硬。

神智恍惚间,仅有一个念头徘徊不去。

——他可真狠心,除了剑,什么都没带走。

他把整个鬼谷,二人一同度过的少年时代,所有那些得与失、苦与乐,都轻飘飘地舍弃了。

卫庄不记得自己之后是如何回到鬼谷的,昏昏沉沉间,他数剑毁了师哥住过的屋舍门墙,正要一招横贯八方将里头摆设也尽数毁去,某样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那是一幅画的一角,一幅卫庄从没见过的画。因屋舍被毁得七七八八,它原先被放于何处已不可考。

卫庄惶急地展开画卷,然后看到了自己——他一直以为盖聂从未画过自己。

画中的卫庄没有露脸,只有一个背影,他的身量比起如今瘦削了些,头发仍是褐色的,走路时略显刻意地昂首阔步,衣袍上还缀着金丝花边。刚入谷不久的小公子跨越三年光阴,跃然纸上。

他走得很急,仿佛前方有某种浩大的、宏伟的图景,值得他穷尽一生上下求索,以至吝啬于在途中停下脚步,去理会那只伸向他的手。

画中人身后有一只手。画得粗糙,但也可依稀分辨出五指朝前方微张,似是要拍卫庄的肩膀,亦或拉住他飞扬的衣摆,只是最终却停留在半空,带着一份浅浅的遗憾,与前方之人咫尺相隔。

——那是盖聂的手。

画中人浑然不觉,画外人却浑身颤抖,第一次痛恨自己看惯了师哥的画,故而他的一笔一划、他寄托于纸张的情感,都鲜明得烧灼着他的眼眸。

“原来如此……开什么玩笑,”卫庄缓缓地将画卷起,收入袖中,如同卷起他所有的崩溃、失态、不甘与愤怒,继而自信与傲慢重又回到了身上。他望着四周由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,神情冰冷地微笑了起来,“先离开的,不是你吗?”


【平生事】


盖聂出谷后再也没有画过画。

他将所有属于自己私人的心念留在了鬼谷内完成的无数画作之上。自此之后,所思所想、所求之物,全为无中生有,他前进的每一步,都需用时间来判定对错。

——但小庄是特别的。

年轻人舍得了喜怒哀乐,舍得了甜与痛,却偏偏舍不下心头一份不老的心事。

******

卫庄如多年前一般,躺在冰冷的地上,漠然地注视着玄翦的剑照头劈下。

然后他听见了……只有他能听见的,鲨齿兴奋的嗡鸣。

唇角在无声中扬起。

——这回你看见的,必然不会是我的背影。

——那就再一次伸出手吧,只要你伸手,我便会握住它。


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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